发布日期:2024-10-08 05:20 点击次数:131
潇湘题材山水画兴于五代两宋技能。据《益州名画录》纪录,五代后蜀画家黄筌曾创作《潇湘图》。五代南唐画家董源曾经绘有《潇湘图》,于今尚能一睹其貌。北宋技能,度支员外郎宋迪创举《潇湘八景图》,成为中国好意思术史上的经典母题。及至南宋,越来越多的画家热衷于发扬潇湘山水,宫廷画家、文东谈主画家及僧东谈主画家都参与创作,其影响远至国际。
虚实“景”相融
果断潇湘山水画,有地舆和文化两个不同的角度。而在画中,这两个角度既是各自独处的,又是相互和会的。
从地舆的角度来讲,“潇湘山水”顾名念念义是发扬潇湘一地的风光。《潇湘八景图》中的“洞庭秋月”“潇湘夜雨”二景,看称呼即知所绘之地是潇湘。关联词,还有一些作品虽名为“潇湘”,骨子画的却不是潇湘地区的风光。如北宋米友仁的《潇湘奇不雅图》(图①),画家在自识中写谈:“先公居镇江四十年,作庵于城之东高岗上,以海岳定名……此卷乃庵上所见……余生平熟潇湘奇不雅,每于登临佳处,辄复写其真趣成长卷以面子。”明显,这件作品描述的是镇江风光。画镇江,名潇湘,何也?董其昌所著《画禅室短文》中的一段文字给出了谜底:“米元晖又作海岳庵图,谓于潇湘得画景,其次则京口诸山,与湘山差类……”蓝本,画家熟习潇湘风光,而目下的镇江风光让他意料了潇湘,是以画出来一经定名为“潇湘”。此外,南宋画僧牧溪、玉涧都创作过《潇湘八景》,据传亦然以西湖附进风光为样本。这些作品名中都有“潇湘”二字,只因所画都是云山灰暗、烟水缥缈的雷同风光。可见,“潇湘”的见识是基于某种环境共性而言的。
从文化的角度来说,“潇湘山水”旨在发扬潇湘的文化意蕴。《庄子·天运》中有“帝张咸池之乐于洞庭之野”的纪录,即黄帝在潇湘洞庭奏响咸池之乐,使此处成为圣贤教学之所。三闾医生屈原曾经被充军到潇湘。两汉至两宋,降级潇湘的名东谈主更多:贾谊、王逸、江淹、王昌龄、李白、杜甫、韩愈、柳宗元、刘禹锡、范仲淹、苏轼、秦不雅……他们吟咏挥毫,将潇湘入诗入画,此地便也与零散等心情更加沟通密致。关联词,除此除外,潇湘更可让东谈主见心明志。就像《楚辞·渔父》中东谈主格正直、意境高远的渔父,“不凝滞于物,而能与世推移”。因此,中国文东谈主画家发扬潇湘,一方面是倾慕古之圣贤,追想精神原乡;另一方面则是释安适灵,在仕隐之间寻求生命的道理。最能体现潇湘文化意蕴的作品,当数北宋苏轼的《潇湘竹石图》(图④)。该作品是典型的小景山水。画面中央的坡岸上有大小两块卧石,卧石下是几丛旁逸斜出的疏竹,竹虽被石头压住,却怡悦进取,韧性竣工,充满生命力。集中苏轼的东谈主生阅历,此图像的寓意可想而知。画面独揽,是辽远的烟水云山,其态势轻佻舒展,与画面中心呈辐照状的物象酿成对比,标记收尾畸形后,归于温情、臻于高远的心情。苏轼笔下的潇湘,虽正常无奇但苦心地方,成为心理最直不雅的抒发。景,亦由此转动为境。
意境“远”营造
不管从地舆如故文化的角度试吃潇湘,对山水画创作来说都需要营造特定的意境,而其中最抨击的即是发扬出“远”。有形的山水通过“远”的营造,联通了视觉感受和心理体验,大开了全新的意境。当视野投向不实吞吐的远方,当关联词然会引发瞎想,“境”则于象外生成了。因此,“远”既指推行空间,也指心理体验。
北宋画家郭熙在《林泉高致》中建议了“高远”“长远”“平远”的“三远法”,而潇湘山水画主如果基于“平远”来营造意境。平远意境原指《庄子》中的“无何有乡”“广莫之野”“圹埌之野”等意象。这类意象描述出一个空旷飘渺、隔离扯后腿的寰宇,在这个寰宇中,独一“独与寰宇精神走动”的纵容。山水画的平远之境,岚霭轻笼,冲融澹荡,“指掌之间,若睨沉”,俨然漆园风神。
潇湘山水画的意境营造并不局限于“平远”,加之北宋画家韩拙建议的“阔远”“迷远”和“幽远”,以此“四远”动作总结,才最合适。通过此“四远”,画面霏霏显晦,景物如同浮空流行之气,不雅者视野则向四方延展直至无穷。如牧溪的《潇湘八景》(图②③),就营造出典型的平、阔、迷、幽之“远”境。在此类作品中,画家放弃了细节的刻画,翰墨组成的寰宇自成系统,使不雅者不会堕入与推行物象比附的念念维惯式。浓淡妥当的色度变化和干湿涩滑的用笔陈迹中,朦拢可见烟雨氤氲的空乏、阳光醒方针明灭、水月互映的繁忙以及夕照远帆的飘渺。跟着物资感的弱化,画面的精神性愈发彰显。也恰是这种精神性,让画家尤其是文东谈主画家对潇湘山水可爱有加。
画中“觅”真我
在潇湘山水画不实迷离的意境背后,亦深藏着画家寻求自我,彰显个性的创作动机。
这当先发扬为立场的特立独行。两宋之际,在理学“格物致知”不雅念的深刻影响下,画图的主流立场是对神态、质感等细节细心无遗的描述,给东谈主以垂手而得的真正感。而创作潇湘山水,却通常不重形似。如董源的《潇湘图》(图⑤),直不雅印证了文件中对其“用笔甚草草,近视之几不类物象”的描述。米芾、米友仁父子笔下的潇湘山水,亦个性竣工,立场昭彰。米友仁曾自题《潇湘图卷》:“余盖戏为潇湘写鬼出电入不成名神奇之趣,非古今画家者流画也。”怡悦地觉得我方所画潇湘出类拔萃。米家父子还以酷似落茄的笔法创举“米点皴”。这种皴法以少量之象拟万物之状,与发扬对象的神态质感骨子上莫得描写对应关系,体现了画家天马行空的瞎想力。水墨渗化间,纵逸的性格与烟云的变幻齐全斡旋。
其次,潇湘题材山水画也蕴含着特有的画意。彼时的主流山水画,通常遮拦着深刻的社会意涵。郭熙甚而明确建议,山水画中的意象要和社会递次匹配对应——“大山堂堂,为众山之主”“长松亭亭,为众木之表”。而潇湘山水的画意,完全不是此类的视觉写真,而是展现当然、隐逸以及逍遥自得的生命景况。如米友仁的《潇湘图卷》,就是为一位不舒服的失落文东谈主左达功所作。该画上另一则名为洪适的题跋,则进一步点明了画意:“米西清所作潇湘图,曲尽林阜烟波之胜,设计鸥鸟之乐,良不成及。”景仰是,米友仁笔下的潇湘山水,天宇虚碧,烟霞吞吐,“朝昏之气不同,四时之候不一”,能唤起不雅者心中那如鸥鸟般与世无争、解放无羁的生命体验。事实上,岂止米友仁,其他画家发扬潇湘山水,相通传达了隔离庙堂的江湖之念念。每一件立场特有、个性彰显的潇湘山水作品,既是画家我方心中的“潇湘”,同期亦然激励、叫醒不雅者心中“潇湘”的绪论和机会。
潇湘山水画的兴盛,是在特定历史条目下,念念想文化、画图不雅念等身分详细营用的恶果。近千年来,其以独树一帜的意境和深厚丰富的底蕴,与创作家的东谈主品、德行、瞎想、阅历酿成双向互动。那满纸的霏霏岚霭和烟水灰暗,疗愈了多量文东谈主士医生的心灵,更寄寓着他们吟啸徐行、闲隙弄舟的倜傥情感。
(作家:朱剑体育赛事直播,系中国好意思术馆藏品搜集部主任)